东书房记
韩滨祥

东书房,少俨兄清心雅居之所。吾不知其所寓者,然有斯人而有斯名焉。其室阔大,有书千卷、琴一张,画案一,茶桌一,可容三五人小啜。其用物或古扑或精致,足见少俨志趣。艺必以道为归。风吹万物,殊途同归者,道也。少俨善论气,试以气论之。气者,在内为神,在外为势。孟子云,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即所谓神完气足者。养气之道,惟在充实,而美大圣神可以驯致。充实之方,读书行路而已。读书以充之,行阅以实之,非别有他谬巧也。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读书之道亦在其中。少俨得之矣。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意惟古,其命惟新。修身之功自在其中。少俨竟又得之。知物本末、知事终始、知所先后,知止而进,不离大道者,少俨深得读书之三昧矣。法不孤起,风行草偃。少俨居京华,声名日隆,高朋满座。然往来鱼龙混杂,璞玉瓦砾,附骥高士,各有所图,不一而足。更有富戏文、文轻富,傲气外放而媚骨尽见、稍有不足而诋毁立至者。少俨不谙曲迎,得无慎乎。士能好乎善而有诸己,则居安资深。少俨兄风流自在,诵咏引觞之余,命余作记。惶恐奉之,少俨或将有感于斯言。

旧时月色
曹工化

看完赵少俨的画册,合上,便有一个词出现了——“旧时月色”。于是,就用来作这一篇文字的题目。
像赵少俨这样的中国花鸟画,像他这样的来画中国花鸟画的人,现在好像是不多了。
“旧时月色”,那“旧时”不是“陈旧”,而是“过去的好时光”。意在“月色”。那是过去的而现在多多少少已经失去了的那些我们记忆中的美好存在。
所以,在时下这个什么都以先锋为好的时代,“怀旧”竟然也是一种时尚。
我在赵少俨的花鸟画里,总看到一种丢不掉的情怀。那是一种失去了语境的言语。所以,在那里,就像是赵少俨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他几乎就是一个独语者。
我在赵少俨的花鸟画里看到了那种我们只有在明清真正的文人画里才能看到的那种真正的(不是扮出来的)文人情怀:有点儿自命的清高,有点儿无奈的感叹,有点儿不甘心的坚韧,也有点以退为进的空阔。说到中国画,尤其是说到文人画,一个必不可少的关键词就是“笔墨”。我注意到,在论及“笔墨”的时候,一个“写”字,误了多多少少不是文人又诚心诚意地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文人画家的学子。“写”,误而为天马行空鸾舞蛇惊式的“大家风范”,于是,速度与浮躁齐飞,大笔与空洞一色。而在赵少俨的这批花鸟画里,我看到了笔墨向“画”的回归——从根本上说,也是向“性情”的回归。这是“画”的笔墨——就是中国画失去了的“过去的好时光”。
在这里,这“画”的笔墨,是深入其中的,是从容不迫的,是随着思绪的。在赵少俨的笔与墨的进程途中,他是凭借着心境与笔与墨在纸上运行时的同构而筑起心的长城。
这是一种逆“发展主义”而动的力量。而“发展主义”在近代中国画的所谓改革或者革命中是引领美术新思潮的元动力,它是一种被赋予了毋庸置疑的“正当性”的“朴素真理”。而近代以来,那些所谓的中国画必须解决的“问题”,就是被“发展主义”自己制造出来的“问题”。
古希腊的阿尔克迈翁说:“人之所以走向毁灭,是因为他们无法将起点与终点联系起来。”所以,歌德说:“我们在我们的生活之旅中恰恰是反系统地踉跄着,我们跌倒并不停地跌倒。”有当代的哲学家说:“哲学历来就有这个计划,抵挡这一跌倒,这就是说,使不知所措的人镇静下来,或者使其恢复原来的镇静”。这些看似与时下的中国花鸟画无甚干系的话,我在赵少俨的这批画中觉出了少许的回应。
真是“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